又在乱舞

搞选秀专用

南以颜喻/喃喃

·岛里的几件小事 其实没有时间线



我在小声讨论浪漫



A班的江直树和F班的袁湘琴

 

上岛的前夜,张颜齐做了个梦。梦里还是十七岁的初夏,还是高中的白瓷砖,尽管精心涂鸦了的校服校裤也没法太出彩。

 

太阳晃得他睁不开眼睛。

 

张颜齐走路总不很快,一步一步踩得不经意却扎实,让人怀疑这水泥地里也藏了棉花。

 

不知怎么,他就抬了头,恰好瞧见二楼矮矮的天台上坐了个人,裤腿卷到膝盖,裸露的小腿一晃一晃,搅得张颜齐心里更烦。那人借了光线整个儿化作一团白,连冲着底下的鞋底都是崭新的。

 

“喂,上面很危险,赶紧下来。”张颜齐把手作喇叭状,皱着眉对那不要命的警告道。

 

那人听见,把头低下来瞧他。张颜齐眯着眼,还是没能看清他长什么样。

 

小脸,小眼睛,小嘴,精灵耳。轮廓在太阳光底下有即刻消失不见的趋势。

 

可他露了笑容。笑容也干净。

 

他喊;“张颜齐,接住我。”

 

然后跳了下来。

 

 

所以张颜齐第一天就有些浑浑噩噩,他想搞明白又没能明白,进了场还有点心悸。他知道自己以前是犯过不少错,也相信因果报应,但这份债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来什么时候欠的。

 

又不像债。

 

“接住我。”他本该去迎接的。

 

周震南比他早坐定。张颜齐心里有数,早早算好了位置,只是在看见周震南坐在A班的时候还是顿了一顿。

 

莫名其妙的,就想听他说话。

 

“你过来坐嘛。”他到最后都没有喊自己的名字,一字一句都在心里柔软着陆。本该透露着凶狠和不屑的眼睛里,满满的都是天真与纯情。

 

他不是没听说过周震南。

 

张颜齐脑子里胡思乱想着,去往周震南背后站了。柔软的黑发包裹着优越的颅骨,个子不高肩膀也不够宽阔,但永远站得笔直。

 

他身后的位置很好。张颜齐这么想。

 

 

 

考拉、猫咪和仓鼠

 

认生的一种表现是抱团。姚琛像是天降甘霖。

 

姚琛总抱怨张颜齐黏人,就差没和他挤一个铺。每到这时,张颜齐总指指跟在姚琛屁股后面一起来的小孩儿,“那这个不请自来的呢?”

 

周震南就站在姚琛背后对他吐舌头。张颜齐手痒痒,特想揪了他不安分的舌头问他自不自知犯了规。

 

张颜齐总倾向于把自己和周震南熟络的原因归结为一路人。表面站得高,脸很臭,心里却极度渴望交流。但在自己轻松融入B班氛围后,周震南找自己都得在外圈等待些许时候,张颜齐又发现,小孩还是比自己少了几分烟火气。

 

他习惯了走在前头。而自己是少数自愿跟随。

 

其实周震南的方言不算标准,老是等自己喊完姚琛再模仿一遍,不伦不类又有几分意思在里面,纠正他他又不乐意,露了口白牙作势要咬你。

 

张颜齐想,惹急了跳到背上的事儿应该也会发生。那他就真的是一只考拉了。

 

 

所以——也没有什么所以——周震南黏的对象天平有些微移。

 

他一天要喊张颜齐好多遍。张颜齐这名起得响亮又刁钻,单字还是叠着叫都有点奇怪。几乎所有人都连名带姓地叫他,分不清什么熟不熟悉。

 

周震南不一样,他喊人有调儿。喊“齐”字的时候牙白都露出来,语调往上,咬合程度正好爆开一颗蓝莓夹心糖。张颜齐又习惯了找他又找不着,一边喊他实诚点别穿增高垫,一边又牢牢抓住周震南的手腕,翻手能按住他的脉搏。

 

实际上周震南也好找,张颜齐俗,就觉得他长相刻在了高级的概念里,越看越有味道。张颜齐曾经逗周震南说,自己的眼睛就是早上八点没睡够,他的眼睛是凌晨三点被吵醒。一副凶乎乎相,脸上大书“生人勿近”。

 

他更喜欢周震南的嘴巴,粉红色,像两瓣果冻粘在糯米糍上。每次周震南咬嘴唇,他都怕果汁流出来。

 

周震南那天戴着小红帽录Vlog,头发理得乖顺,笑起来眼睛都要不见。

 

“周震南,你怎么像只猫?”就很自然地问出来了。

 

周震南愣了一下,没找着什么回怼的词,没什么章法地又对他张牙舞爪,“……下次你不给我讲恐怖故事我也咬你。”

 

 

最后张颜齐找到了目前最适合周震南的形容。他曾在街边宠物店橱窗里看到过的,咔嚓咔嚓吃食物的仓鼠。素颜,嘴巴一动一动,把棒棒糖全部含进嘴里慢慢咬碎——就是周震南。

 

啊,还有,眼睛亮晶晶的,仿佛把最珍贵的黑曜石拿来雕刻。周震南看自己、或者看任何事物的眼神和这一模一样。

 

他写的词总是灰暗与抗争。但十八岁,终究无法拒绝对世界充满赤诚。

 

张颜齐道出自己的想法也很偶然,周震南眨巴眨巴眼睛,彼时像是在走神,跟着大家咧嘴笑了笑,也没说什么。

 

还是说,他说什么,就是什么。

 

 

棒棒糖分我一半

 

嗜甜的人心里总是柔软。周震南面无表情嚼巴嚼巴的样子也勉强算在内。

 

把周震南倒着提起来晃荡晃荡,应该会抖出一堆糖块儿。

 

张颜齐本就因开营第一天六瓶辣酱一战成名,不吃辣不能叫重庆人。棒棒糖这种把幼稚写在糖纸上的玩意儿,自然成了张颜齐笑话周震南和姚琛小孩子口味的靶子。姚琛还企图把棒棒糖戳进张颜齐拌饭的最后一口辣酱里。

 

被唾液润得亮晶晶的糖,和他同样亮晶晶的嘴唇,不能想。一想起来倒有些要打倒陶华碧女士的架势。

 

辣酱告急的那一天,张颜齐就上火了,还生了几颗痘。周震南上前戳戳他脸上的小红点,笑得猖狂。

 

他俩从没避讳过skinship,自然的成分多过了暧昧。

 

“辣的和甜的吃多了都长痘,别笑太早。”张颜齐作势去扯周震南的脸蛋。

 

“我皮肤好着呢。”周震南鼻子翘翘,“我到七十岁也要吃糖。”

 

小孩嘴巴一张一张的,说话都是水蜜桃味道。

 

张颜齐切了一声,暗中嗅嗅甜味。看周震南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一根棒棒糖来,熟练地扭开糖纸,露出粉红色的糖球来。

 

“还——”

 

张颜齐下一个“吃”字还没说出来,就被塞了一口。

 

“有空一起补牙。”

 

糖很甜,但不是张颜齐想要的那颗。

 

 

别哭啦

 

关系的阶段飞跃必然是在《悟空》。

 

张颜齐没多大意外,只是在周震南对姚琛“浪漫一把”的时候小小地蹙鼻,心里本来打着哈欠的小鹿终于上班,用鹿角顶了顶心尖儿。

 

张颜齐知道自己只是单项出彩,周震南在这个营里是无可非议的全能。他不仅是周震南的朋友,更是中心位的队友。他的自尊心从最底层长起,不比周震南弱一分一毫。

 

多少次周震南都在凶他的边缘疯狂徘徊,又改了语气,无可奈何地抠他的词与调,把他的动作记得比自己牢,一遍遍陪他再来。

 

“张颜齐,你怎么这么僵哦。”

“张颜齐,总在一个地方跑调你逗我玩吗?”

“张颜齐,你能不能行,能不能?”

 

十四天也难得有一天一对一,时间当然很晚。周震南这两天有些说不出话来了。他揉着干涩困倦的眼,刘海早就汗湿成了条形码贴在前额,坐在地上看张颜齐像个牵线木偶一样重复动作。

 

“不是这样,”周震南小手挥来挥去,觉得没什么用又摇摇晃晃站起来给张颜齐示范,“齐天大圣怎么搞得和木乃伊似的?”

 

张颜齐去揉他的头发,这一摸直接把周震南骨头连着声带整软了。“张颜齐,我好困了。”

 

他是真的好累,才会直接去倒在张颜齐身上。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淡而香,很好闻。

 

张颜齐觉得应该推醒周震南,让他看看背他回去睡觉的自己才多像提线木偶,一步一步都被周震南的小呼噜操纵。

 

 

 

不是没有过不愉快,只是谁都耿直,懒得把坏情绪天天带来带去。周震南更愿意把撒气的时间用在一遍遍的自我提升。通常他们都去睡了,周震南会借着收尾继续留在练习室。

 

张颜齐困得很早,入睡却很慢,周震南叹着气回到宿舍的动静十有八九能够被他捕捉。

 

直到公演前,张颜齐其实都没有非常紧张。一是他一向不会把事情看得太有压迫性,二是他知道自己对周震南充满信心。

 

可他也知道周震南没有看上去那么从容淡定。

 

直到悟空AB组进行投票,张颜齐本以为A组的呼声绝对成压倒性,但B组二字的声浪让他也慌了神。为什么呢?还是他也太理所当然。

 

他以为周震南不会跌下神坛,却忘了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小仓鼠的笑话。周震南不会累的,不会哭的,他一直是走在最前面,最强的那个。

 

放屁。

 

周震南为什么不站在他身边,不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拉他的手。想去把他紧紧握住的拳头一根根手指掰开,然后合上自己的,说:“不要怕。”

 

他今天过分吸引人,过分完美,亮眼到对唱后还舍不得挪开视线。

 

 

小仓鼠哭了,终于在血红的灯光下掉了眼泪。

 

张颜齐不会安慰人,旁边还有姚琛。但他还是拨开人第一个冲了上去,把小哭包挡在摄像机难抓到的位置。“帅的,帅的。不哭了。”

 

他真是最不称职的避难所了。

 

从那天起,他开始习惯叫南南。

 

他还是小孩,已经十八岁了又如何,幼儿园毕业也不才十几年吗。就该用小孩的方式去哄他。

 

“南南,南南。”

 

他个子不高,腿不比别人长,得早出发多久,得气喘吁吁奔跑多远,才能保持在大部分人前头。这其中辛酸,张颜齐自己都不敢揣度一二。

 

 

以至于进55的欣喜与残酷分离,张颜齐觉得哭得很丑的自己,不比周震南坚强多少。他们都是第一次面对,他们都一样。

 

周震南心里的愧,如果自己能弥补多一些就好了。

 

“我会陪你很久的。”张颜齐偷偷去给周震南擦眼泪。

 

一开始在你身后的感觉不赖,但与你并肩的时候更好。

 

 

位置

 

周震南的私服总有些花里胡哨的,张颜齐时常对比自己和周震南的衣柜,怀疑自己是五十岁还是二十岁。

 

出营参加活动简直是天大的喜事,坐上车的时候都感觉像是个梦。

 

从那日的碧海蓝天开始,虽然有些小插曲,一切还是美好得不像话。

 

“张颜齐,可以啊,人模狗样的。”周震南早已对活动有了经验,对着张颜齐的打扮评头论足起来。

 

张颜齐找不着什么吐槽的话,因为,“嗯,你真挺好看的。”

 

周震南没等到一句毒舌,打量张颜齐的目光流连了一会儿就飞向窗外,有些腼腆却又臭屁地笑了一下,也不知笑给谁看。

 

那天他们使了个坏,趁着休息时间悄悄溜出去玩了会儿,在买饮料的地方看到了即将上映的电影预告片。

 

“哇,真的想看。”

 

张颜齐装模做样清了清嗓子,“出来之后看呗。”

 

“嗯嗯,得拉着姚琛去看。”周震南咕嘟咕嘟两口汽水下肚,拉着张颜齐又往回赶。

 

张颜齐抿抿嘴,反正自己看上去就没睡醒,拉着脸应该也看不出来。

 

 

当天夜里气温突然升高,宿舍里出怪声的出怪声,蹬被子的蹬被子。偶尔一声闷响,估计是哪个心大的直接把被子蹬下了床铺,第二天铁定感冒。

 

张颜齐睡不着——宇宙边缘应该没那么吵。

 

周震南被捏着脸疼醒了,看着张颜齐在黑夜里面无表情盯着自己差点没给吓得掉下去。又过分自觉地套了件外套,光着脚丫下床,压低了声音责怪:“大半夜做啥子嘛你?”

 

卫生间还有光亮。

 

张颜齐停在光亮处,看周震南揉着惺忪的睡眼,半天憋出一句:“我也挺想看电影的。”

 

“……?”周震南眉头拧着,好不容易回想起白天的事情来,“……你醋了?”

 

他知道周震南聪明得很,但有时候又迟钝得恰到好处,显乖。

 

张颜齐动动脚,身子晃了两下,也就算应了。

 

“那让你代替姚琛行了不,我要睡觉。”周震南摆摆手火速给张颜齐安排了。

 

“周震南。”语调向上。

 

“啥啊。”

 

“我没想代替姚琛。”

 

张颜齐的重庆普通话不会让对话太过无趣,有点吊儿郎当,又有足够的空间塞满他想表达的独特情绪。

 

周震南这才认真抬了点头去看张颜齐。虽然还是看不真切,明暗交接处,他的眼睛里好像就是《贰拾》所说的山海。

 

“我不要取代谁,我想要一个自己的位置。”

 

周震南感觉自己耳朵有点烫。

 

应该就像张颜齐耳朵红得那般烫。

 

 

“如果说世界它本是一座山和一片海,你只有一次机会选择只有来与不来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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